刘禹锡
刘禹锡好饮茶寄情,所写的茶诗在茶史上极富价值,尤其是《西山兰若试茶歌》一诗指出僧人对茶文化发展的卓越贡献、首次记录了“炒青”工艺的运用。
刘禹锡(772年—842年),字梦得,籍贯河南洛阳,生于河南郑州荥阳,自称“家本荥上,籍占洛阳” ,又自言系出中山, 其先为中山靖王刘胜(一说是匈奴后裔)。唐朝时期大臣、文学家、哲学家,有“诗豪”之称。
贞元九年,进士及第,释褐太子校书,迁淮南记室参军,进入节度使杜佑幕府,深得信任器重。杜佑入朝为相,迁监察御史。贞元末年,加入以太子侍读王叔文为首的“二王八司马”政治集团。唐顺宗即位后,实践“永贞革新”。革新失败后,宦海沉浮,屡遭贬谪。会昌二年,迁太子宾客,卒于洛阳,享年七十一,追赠户部尚书,葬于荥阳。
诗文俱佳,涉猎题材广泛,与柳宗元并称“刘柳”,与韦应物、白居易合称“三杰”,并与白居易合称“刘白”,留下《陋室铭》、《竹枝词》、《杨柳枝词》《乌衣巷》等名篇。哲学著作《天论》三篇,论述天的物质性,分析“天命论”产生的根源,具有唯物主义思想。著有《刘梦得文集》、《刘宾客集》。与白居易多有和答之作,并汇编为《因继集》。
刘禹锡好饮茶寄情,因其擅长作诗,所以刘禹锡有不少优秀的茶诗传世,比如《西山兰若试茶歌》、《尝茶》、《为武中丞谢新茶表》。
下面这首《西山兰若试茶歌》便是一首极富有历史价值的茶诗:
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觜。
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
悠扬喷鼻宿酲散,清峭彻骨烦襟开。阳崖阴岭各殊气,未若竹下莓苔地。
炎帝虽尝未解煎,桐君有箓那知味。新芽连拳半未舒,自摘至煎俄顷馀。
木兰沾露香微似,瑶草临波色不如。僧言灵味宜幽寂,采采翘英为嘉客。
不辞缄封寄郡斋,砖井铜炉损标格。何况蒙山顾渚春,白泥赤印走风尘。
欲知花乳清泠味,须是眠云跂石人。
张杰所著的《诗品茶香·中国古代茶诗佳作鉴赏》一书对此诗及其在茶史上的地位进行了详细的解读,这里摘录其中的精华并稍作整理,以供读者参考:
这首《试茶歌》细腻、生动地描绘了诗人去西山佛寺作客,山僧采茶、炒茶、煎荼,诗人品茶、赞茶的全过程。其中不仅包含了丰富的茶学知识,而且蕴含着某些深刻哲理,尤其是结尾“欲知花乳清泠味,须是眠云跛石人”,令人回味无穷。刘禹锡深谙佛理,其《宿诚禅师山房题赠》诗曰:“众音徒起灭,心在静中观。”细玩本诗,我们同样能感受到一种对回归自然的渴望。而这正是他能领悟茶道奥妙的心理基础。
这首诗的一个显著特点在于高度赞扬了僧人对推动茶文化发展和完善所做出的突出贡献。首先,僧人对植茶、制茶技艺的发展和饮茶风习的推广作出了贡献。从我们已读到的茶诗来看,唐代许多品质优异的茶叶都是出自僧人之手,或由僧人首创其功。茶有驱除睡魔和清心静气之功效,为僧人参禅悟道之所必需,且寺院多在深山云雾之间,最宜于种茶,故唐代寺院多有植茶园、建茶山之举。僧人种茶,除自饮外,还以茶招待施主、香客,从而对饮茶风习的广泛传播起到很好作用。据《蛮瓯志》载:“觉林寺僧志崇,收茶三等,待客以惊雷筻(中等茶),自奉以萱草带(下等茶),供佛以紫茸香(上等茶)。盖最上以供佛,而最下以自奉也。客赴茶者(参加饮茶者),皆以油囊盛余沥以归。”可见寺院不仅以好茶待客,且走时还有所赠与,这与本诗所写正相一致。在这长期的植茶、制茶过程中,僧人的茶艺不仅十分娴熟,而且不断创新。对此,本诗均有生动描绘。
尤为值得重视者,在于本诗对“炒青”制茶工艺的首次记载。诗云“斯须炒成满室香”、“自摘至煎俄顷余”,可见从采回新芽到茶碗泛花时间极短,根本没有“焙”的工艺过程,不似唐代通行的饼茶制作,当是炒青绿茶制法。一般认为由蒸青绿茶(饼茶为主)过渡到炒青绿茶(散茶为主)约在明清时,刘禹锡此诗当是至今发现的有关炒青制茶方法的最早记载,说它可以改写茶史似也不为过。而这贡献正是僧人做出的。
其次,僧人对创造品茗意境作出了贡献。僧人品茗,不是单纯为解渴,而是直接与参禅悟道联系在一起的,再加上茶本身具有的对精神的作用力,如清心益智、静气安神等,久而久之使饮茶与参禅悟道的精神活动融为一体。正因为如此,僧人对品茗环境尤为看重,本诗所言“僧言灵味宜幽寂”足以为证。只有在“幽寂”的环境中品饮清茗,才最能够体味到“静”的神韵。僧人的这套品茗真经,对引导文人饮茶风尚影响极大。
刘禹锡还作有一首茶诗——《尝茶》,全诗如下:
生拍芳丛鹰觜芽,老郎封寄谪仙家。
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菲菲满碗花。
头两句先写有朋友赠茶:“生拍(这便是茶饼制法,而非炒青)芳丛鹰嘴芽,老郎封寄谪仙家。”诗人自诩“谪仙”,显然是因为收到了这么好的茶,饮之岂不飘飘欲仙。但即使如此高兴,诗人也并未马上就研磨烹煮而是耐心等待最佳时间的来临,因为“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在江月清辉下独自饮茶,是诗人追求的境界。